忠伯提出，制作样品鞋的其中一项工艺，必须由另一位老工人负责，于是忠伯带着梨香和芦屋，到一个破败的旧厂区里，寻找这位老工人。但麻烦的是，这位老工人，正是当日带头到工厂讨薪闹事的其中一个……

十七、寻访故人

忠伯颤抖的手指划过鞋样图纸上的某道弧线："这里必须用‘双波浪裁皮法’，否则鞋头无法贴合矿工肿胀的脚趾。"他从工具箱底层翻出一把锈迹斑斑的裁皮刀，刀刃形如起伏的沙丘，"这是木下勇夫的刀。全日本只有他能用这刀裁出‘活皮’——皮革纤维不断裂，却能随体温软化贴合脚型。"

梨香疑惑："什么是活皮呀？"

"像皮肤一样呼吸的皮革。"芦屋突然插话，"安特·伊苏拉的精灵族曾用类似技术制作行军靴。但人类工匠能做到这点……"他罕见地露出敬佩之色。

下午，三人穿过神户郊外的废弃工厂区，忠伯的旧皮靴踩碎满地玻璃渣。木下勇夫的公寓藏在褪色的"昭和制靴株式会社"招牌后，楼梯间的霉味混着皮革鞣制剂的刺鼻气息。

"阿勇！开门！"忠伯的拳头砸得铁门震颤。

门缝里露出一张胡茬凌乱的脸，破旧的工作服上，还沾着未洗净的染料："怎么，来找我算账吗？"芦屋记得那天来工厂讨薪的人里，这位老哥闹得特别凶。

"阿勇，社长大人一向待你不薄，这个时候落井下石，这样对吗？！“忠伯厉声道。

木下勇夫脸上红了一下，低头不语。

“不说那个了，我们来这儿，是请你救救鞋厂！"忠伯举起裁皮刀，"除了你，没人能裁出‘活皮’！"

木下冷笑："遣散费都发不出的工厂，救来何用？"

芦屋突然伸手抵住欲关的门："遣散费总额4800万日元。如果工厂破产，这笔钱会永远烂在债务里；但如果这双鞋成功，你不仅能拿回钱，还能成为拯救传统工艺的英雄。"

僵持中，梨香从包里掏出一只泛黄的小牛皮蝴蝶——翅膀上还留着稚嫩彩笔涂的斑点："勇夫叔叔，这是您在我六岁生日时做的。您说‘每一刀都要尊重皮革的纹路’，就像尊重人的命运……"

木下瞳孔一颤。当年那个追着碎皮料跑的小女孩，此刻捧着被岁月啃噬的礼物，眼神却比任何刀刃更锋利："矿工的脚不是商品，是人的尊严。我需要您的刀，把尊严缝进鞋子里。"

铁门终于完全打开。木下抓过裁皮刀，指尖抚过生锈的刃："刀钝了，但手还没废。"

“光靠我，还不够，”他掏出老人机按下一串号码："老青田！带上你的缝纫机来仓库！还有，叫上阿妙，她那手‘盲眼打孔’的技术该见光了！"

厂房里，木下将裁皮刀浸入橄榄油。刀身苏醒般泛起青芒，他忽然对芦屋低语："你小子身上有铁与火的味道，不像普通人。"

"您身上有血与草的味道，"芦屋直视他手腕的伤疤，"被皮革割伤后用酢浆草止血，这是昭和时代工匠的土法。"

第一刀落下时，意大利植鞣革如花瓣般绽开，纤维在月光下跳动如活物。梨香看着木下与忠伯佝偻却凌厉的背影，突然懂了父亲那句"工匠是能把魂灵钉进针脚里的人"。